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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定睛一看,认出这西装男是谁。

    ——祝烨的秘书,翁羡。

    他和他打过交道。

    十年任务的后期,祝烨帮着外甥蔺闻惜与“反派冬霁”对抗。翁羡是人在国外、分身无术的祝烨为了帮助外甥,特意调到国内的可靠下属。

    后来,他成为蔺闻惜的左膀右臂之一。

    和沉默寡言的林昉不同,翁羡善为说辞,巧言利口,算得上是后来蔺闻惜在外的发言人代表。

    眼下,翁羡还不是蔺闻惜的心腹。

    他带着祝烨指令,邀他见面一谈。

    冬霁心里翻江倒海。

    他问:“我能拒绝吗?”

    翁羡:“冬霁,祝总并不是想要对您做什么。他在乎蔺少爷,希望能了解您和蔺少爷发生过什么。”

    冬霁:“……”

    他有一瞬间的茫然:上一次任务,祝烨不是早就查明他和蔺闻惜发生了什么吗?『冬霁』借着纯良外表,哄骗他的外甥,害蔺闻惜伤心痛苦,在双亲离世的抑郁低谷中,再遭重创……彼时,祝烨没有找上门来,只淡声说,他是磨砺蔺闻惜的一块磨刀石。

    这就是祝烨在前期对『冬霁』的评价了。

    这样的相约会面,并未发生过。

    茫然过后。

    冬霁抿了下嘴角,他看着翁羡礼貌客气,不失强硬的态度,知道自己逃不掉和祝烨见面的这一遭。

    他答应下来。

    翁羡领他到校内停车场。

    一辆低调沉稳的黑色豪车跃入眼帘,贴了防窥膜的车窗,看不出内部乘客有什么面部表情。

    翁羡拉开门,请他坐进后座。

    祝烨在车内等待已久。

    他紧紧盯着面前年轻人的脸,从上至下,打量许久,还是没能懂他外甥为什么会将他认为“小孩”。

    这不就是个十九岁的、脸嫩、好看的大学生吗?

    这么高的个子,手脚颀长,和小孩完全不沾边。究竟是哪点让蔺闻惜产生误解?

    最坏的那个担忧萦上心头。

    祝烨动了动嘴唇,率先开口,问冬霁:“你和蔺闻惜是怎么认识的?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这一连串的质问很恐怖。

    冬霁并不害怕祝烨言语中的压迫感。

    但他还是像一个十九岁的、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应该有的那样,惊慌失措,瞪大眼睛,紧张不安。

    翁羡在主驾驶的位置,通过后视镜观察后座的祝总和年轻人。

    他听到男大学生声线紧绷,“我和蔺闻惜怎么认识的,我想你们应该都清楚。”

    是的,他们都清楚前因后果。

    如今,祝烨只想知道还有没有什么他们忽略的信息。

    是足够“刺激”蔺闻惜,让他将冬霁当作“小孩”的细节。

    他们没能得到答案。因为,冬霁显然一无所知。

    最终,祝烨无话可说。

    他看着冬霁紧张离去的样子,陷入沉默。

    祝烨心情沉重,喃喃自语:“姐,我真对不住你,没能顾好闻惜。”

    以至于,他受了刺激,把一个成年人当作孩子看待。

    一番打量,几句对话。

    祝烨看出冬霁浑然不觉自己在蔺闻惜眼里是“孩子”的事实。

    事实跃然显露,他不愿接受。

    ——自家外甥,疯了。

    =

    蔺楚熙愤懑地签下协议。

    他不甘不愿地让出了那一半的权。

    蔺闻惜瞧着并不算特别兴奋,他眼也不眨,写下自己的姓名。

    末了,他甚至游刃有余地伸手要与他握一握。

    胜者的友好交际,无疑让蔺楚熙心口淌血。

    他厌恶至极:“滚远点。”

    蔺闻惜笑眯眯。

    他温声道:“接下来,我们一同管理,携手进步。”

    蔺楚熙恨不得揍他。

    他咬牙忍下了。

    蔺楚熙迫切需要情绪上的安抚。

    还没出蔺氏大厦,蔺楚熙急哄哄地打电话给冬霁。

    他一通暴躁的喋喋不休。

    从蔺闻惜是个贱人到他舅舅也是个贱人——

    蔺氏大厦位于京市cbd,交通发达,道路宽阔,人行道与车道泾渭分明。盛夏时节,气候燥热。蔺楚熙情绪糟糕透顶,他没往停车场方向走,径自在人行道树荫下跨步而行。

    冬霁语气温和地回应着蔺楚熙。

    蔺楚熙急躁狂乱的情绪被年轻男大的嗓音抚平。

    他打电话,没怎么看路。

    哐当一声。

    赶时间的外卖骑手快速从人行道窜过。

    蔺楚熙被电动车把手擦过,他避让不及,狼狈踉跄,没能稳住,撞在道路旁的树旁。

    冬霁只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剧烈沉闷撞击声。

    像是手机跌落的声音,夹杂着人类肢体撞在重物上的闷响。

    蔺楚熙喋喋不休的话骤然停歇。

    他有点慌了:“老板?”

    心脏砰砰,乱得要从喉咙眼里跳出来。

    没有回应。

    冬霁心慌意乱。

    他短促地重复喊:“老板,你还好吗?”

    时间滴答。

    一秒,两秒,三秒……

    忽远忽近的脚步声响起。

    一只手拿起了被摔破屏幕一角的手机。

    熟悉的暴躁的男声响起:“我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