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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先生整理草木医药的资料,实在是功德无量。将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先生的书而获益啊。先生如此慈悲胸怀怎能不让张凯敬佩。”

    李时珍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他去年被高薪请到名闻天下的“仲海医学院”时,就被院门上的八个大字所深深打动,那八个字就是“传医天下,活万万人。”

    李时珍收集了自己的书稿,把《本草纲目》的初稿捐献给了“仲海医学院”。没想到立刻就得到了众大夫极高的评价。当张凯的信来到时,许多大夫都表示愿意为这位对医学研究庆囊相助的当朝二品大员效劳。只有李时珍不曾有兴趣,他正在倾心修改着他的草稿,研究着几个显著的病例。

    但是任命下来时,被选择的恰恰是他,李时珍无奈,只好放下工作带了两个弟子赶来张凯这里上任。其实好奇的时珍也是很想见见这位毁誉参半的年轻人的。

    张凯的热情与推崇让他很意外,大夫很少机会被如此的尊敬,尤其是张凯这么大的官。相比之下人们更尊敬巫婆、神汉与和尚、尼姑什么的,人们也更愿意去崇拜一尊泥人或者一块怪石。

    时珍与张凯相见恨晚,张凯的谬论每每让时珍感到大受启发。这日中午,张凯拉了时珍去看他的医学成果。两人带了卫队行了不一会就到了一间单独的小黑屋外,时珍见那暗处闪现着两点红光,举了火把走近一看,一蓬头洉面的红毛人,那毛人的两只大门齿呲在外面,两只尖耳朵高竖着,张凯吓了一跳道:“吓,基因变异了?”时珍骇然道:“这是什么新品种?”

    弗朗西斯科见有了人来,一看是张凯忙道:“张大人,求你放了我吧,我现在眼睛好到可以在大白天看到星星了。”张凯抬头看了看天道:“不是吧,这不可能啊。看来你要再吃两个月的胡罗卜。”

    弗朗西斯科听了这话立刻口吐白沫的昏绝过去,浑身肌肤浮现一种诡异的桔红色。

    时珍好奇的缓缓行近给实验体把了脉,良久才凝重的道:“大人,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中毒症状。”时珍停了一下,舔了下嘴唇有些兴奋的道:“我,我可以研究他吗?”

    第四十四章新兵

    “研究?没问题。”张凯摆了摆左手,指着昏迷的病人道:“把他送你得了。”

    俺叫姜二狗。早几年俺们山东发大水,俺爹娘和四个兄弟姐妹都淹死了,家里只剩下俺。这几年,饥一顿饱一顿的,一路讨饭来到了辽东。一路上俺如果不是饿急了也不会去偷人家地里的粮食。到了辽东后俺在埠新煤矿谋了个矿工的活干,老板是个黑心肠的,他只在乎我们挖多少煤,从来不管俺们的死活。

    上次俺和几十个兄弟正在井下干活,俺从坑道里出来解个手。俺是不能在正挖煤的坑道里解的,这条道工友们天天要走,要是在那里解了,是要挨他们揍的。且这煤洞里黑漆漆的,也没个亮,要是不小心把大粪和碳块混到一起运了上去,俺还要挨工头的鞭子。所以俺说了闹肚子,他们就一阵嘘声把俺赶了出来,俺就去了老坑道里解。刚褪了裤子没多久,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俺觉得似被人敲了一闷棍,就昏倒在俺刚屙的屎上了。

    等俺被臭醒过来,一摸脑袋,被落石砸了个大包,俺提了裤子出了老坑才发现矿子塌了。俺再去挖煤的坑里一看,原来的坑道已经没了,里面还有几十个兄弟啊!俺怕极了,忙猫着腰跑了出去,矿口早就乱成了一团。那次出事死了一百多人,整个煤坑里就俺活了下来。

    俺想走,但是按了手印,要做满三年的,只好又提心掉胆的干了半年。

    后来肯在那矿上干的人更少了,偶走之前来了不少红毛绿眼睛的番子,听说是坐着木船从大洋上漂过来的,也有人叫他们洋人、洋夷的。还没叫番子好听呢。他们都被绳子栓着,串成了一串押来的。足有上百个,听说是旅顺张大人打了胜仗捉来的。

    那时俺就想,张大人好厉害啊,捉了这么多洋人。

    后来矿上的工头喝醉时说,张大人的卫所是一直招兵的,兵饷比矿薪高多了。俺又想,反正都是卖命,不如去当兵吧,虽然俗话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但俺怎么都觉得,当兵比在矿坑里挖煤安全多了。在这鬼煤坑里挖煤,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让埋了进去。到了当兵打仗的时候,至少俺可以装死吧。

    再说了,俺小时候就曾想过去投奔戚大帅,杀倭寇……。

    那些蛮子都笨得很,挖个煤也要教上许多天,为了教他们干活,耽误了俺好几日路程。自打上次出了事,工头们不知道从那里接了许多皮管子到下面的矿坑里,用水车往外抽风,听说是张大人让这么干的。那碍事的皮管子里面撑着铁圈,老是把我拌倒,也不知道这东西能有什么用。

    万历三年七月初三,俺在矿上结了工钱,就去了旅顺。在路上俺还找了个活干,押运送木头的大车,这些木材长长的有四丈多,身围粗得俺都抱不过来。说是押送,其实也就是帮忙推拉那些大车,这些车太重了,一辆车都有四头大牲口拉着,车后还要有人扶着、看护着。俺认得俺押的这车上装的是上好的橡木,俺小时候吃过橡子、爬过橡树所以认得。工钱不错,俺很卖力的推着,一面数着橡树的年轮,好多圈啊,数都数不清。

    哎!这个张大人怕是整座山上的百年老树都伐光了,真是做孽啊。俺押送这辆车的车把式老梁告诉俺,这些树木都是张大人买的,是要造大船的。

    车队走得好慢,俺数了一下,从前到后,俺能在路上看到的就有三十几辆大车。老梁告诉俺,每个月,都要运上一两趟的。原来只是伐旅顺附近的老树,现在已经快伐到长白山上了。

    从昨天起,陆续就有了一百多当兵的出现了,他们好像都不喜欢说话。他们穿着的和以前见过的兵丁差不多,都是一身红色的短打,[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17z.]只是似乎布料更好些,颜色更艳些。他们戴的红色小帽也和以前看到的不太一样,当官的在帽子上有锈青色的条条和黄色的星星。那些最多的小兵,只有一条或者两条青色的杠杠。

    当兵的肩膀上扛着鸟枪,有几个的枪头还绑着块磨得雪亮的刀片子。这些兵一般三五个排成一排,整整齐齐的走着。时不时还喊上几嗓子“一二一”,他们翻来覆去好像只会数这两个数,真是太笨了,俺溺死的那个最小的妹子,也识得十个数的。

    有个年轻人的官,戴着绣了黄星星的缨帽,骑着高头大马,一手挽着缰绳,一手挎着大刀,身子在马上挺得笔直。他来回驰着马,拦下一小队一小队的士兵问些问题。那些士兵们总是回答得一模一样,他们一定是事先商议好了的。大兵们真会糊弄当官的,俺得好好学学。

    今天中午下了雨,到了晚上俺和老梁脱了湿透的衣服就躲到可大车底下。俺们看着那些当兵的在空地搭起一个个白色和灰色的尖顶小帐篷。雨还在下,当兵的在雨里排好队,向一个伙夫领了吃食和肉汤,就进了帐篷。他们没像前几天那样围在一起又笑又唱,俺感觉有些冷得发抖。好心的伙夫把剩下的两碗汤给了俺和老姜,感谢老天爷,俺吃到了一块咸肉。

    俺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傍晚下雨的时候,那些当兵的在烂泥里帮忙推着车子,弄得混身都是烂泥,第二天他们就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不论当天晚上那些当兵的脏成什么样子,第二天他们又会穿的整整齐齐的从帐蓬里钻出来。俺从来没见过当兵的这么爱干净。

    俺就问那个伙夫,他叫魏干,扬州人。

    “你们一人有几套衣服啊?”

    “两套。”

    “那怎么这三四天了,你们也不能天天换新衣服啊。”

    “有时间,就要洗干净晾好的。”

    “那要是没时间洗呢?”

    “那就穿干净点的那一套!”

    他们当官的说,穿了干净衣服的士兵的士气要高些,俺觉得当官的说的满有理的,干干净净的兵确实体面威武多了。

    俺后来在旅顺报了名,报名的时候队伍排了老长都快排到了旅顺城外,足有上千人。那个记名字的官是个白脸汉子。但是很多人看了一眼就被淘汰了,俺也不知道为什么。

    终于轮到了俺,他问俺:“名字。”

    “姜二狗。”

    他就生气了,问俺:“你觉得这像是个军汉的名子吗?”

    俺涨红了脸,这名字俺都叫了二十年了,也没什么不好,军汉又有什么了不起,还不能叫狗一狗二的。俺想争上几句,但是看了他刀子样的眼睛,就没敢还嘴。俺只好问他:“那俺叫啥?”

    白脸汉子和俺大声的说道:“自己起一个,男人嘛,要威武点。”

    俺想了一会问:“您说俺叫姜二军怎么样?”本来俺想直接叫“姜军”的,但是俺怕被人笑。

    就算是加了个“二”,白脸的依然笑了起来,他连道:“好,起得好。”大笔一挥,就写下了“姜二军”三个大字。

    从那天开始,俺就叫了姜二军,同营的兵喜欢开玩笑的叫俺“二将军。”后来张大人一直管俺叫姜二。

    当兵真苦,俺来的头十天就后悔了。

    第一日,天还没亮俺就被他们叫去冲了澡,又光了身子让他们看了一回。俺被他们看的浑身不自在,都是大老爷们,有啥好盯来盯去的。他们还仔细的查了俺的屁股,还以为俺是个相公。

    下午一个当官的领了俺们去筛选,说是选中了有银子拿的,还有肉吃。